「那个教授一样的老爷爷感觉好像是有些入魔了啊。」
吃过饭后,我们三人来到了大厅的桌椅旁讨论刚刚的事情。
大厅里的桌椅摆设像是原来这里有过咖啡厅一样。
虽然我们现在也人手一杯咖啡就是了。
「牛顿晚年的时候还研究神学呢,当在物理前沿碰到了难题又解不出来的时候,想寻求神的帮助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的。」
不知道为什么,铯月好像对这类很有研究的样子。
表面上是个侦探,不会实际上是个爱因斯坦吧。
我记得某个叫冯诺依曼的人也是这样的。
「这么说来,那个老爷爷也挺可怜啊,如果是我考试碰到不会做的题,我也得和他那样发个疯啊。」
喂,这两件事情完全不能一概而论的好吗。
「话说回来,范言同学你是为什么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懂的啊……你不会就是……幕后黑手吧!」
「别在这里发癫好吗,我大学读的是心理学专业啊,老师给我们讲的第一节课就有这些啊。」
「你读的竟然是心理学啊!」
爱丽丝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。
然后她大力的打了我的头一下。
「……少女,你是什么病发作了吗。」
「……猜猜我想的什么啊,你不是学的心理学吗?」
「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我们心理学的人才会被误解啊!」
我花了十分钟给爱丽丝解释心理学并不是一门读心的学科。
「切~那算什么嘛,我还以为心理学有多神秘啊,本来还想以后去学的。」
「……你没有迈入这个专业真是谢谢了!」
「呀~我的点心吃完了,我要再去问曈伴拿一点了,铯月酱要我帮你一起拿吗?」
「啊……我有这些就够了。」
「如果你愿意帮我再拿一个蓝莓蛋糕我是很开心的。」
「……滚,哪有让女生给自己拿东西的喔。」
爱丽丝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「……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。」
「……你好像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特别敏感呢。」
「这是我的天赋。」
从我开始有逐渐完善的人格开始,我就发现我拥有的这种烦人的能力。
简单来说就是特别敏感。
强迫症也跟随敏感而来。
「你觉得爱丽丝很能信任吧。」
铯月的发言直戳我的内心。
「我的直觉是这么认为的,难道你觉得爱丽丝会是zero吗。」
「我不知道,我认为所有人都有可能是zero。」
「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,不要质疑我的直觉好吗。」
「一个学心理学的人一边说着相信科学一边谈论着伪科学,你也是够双标啊。」
这家伙,为什么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肆意妄为啊。
「你知道吗,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,你不是一个侦探喔。」
「……好了,你讲的是科学的东西,因为它是可以被证伪的。」
(科学上称能被证伪的理论是科学理论,只不过他是错误的,伪科学理论是缺少足够证据支持它成立,但是又不能证伪的理论)
「你够了好吗……」
我尝试把话题拉回来。
「看样子你是咬定zero参与在我们当中了啊。」
「……你信不信刚刚的事情就是zero搞的鬼。」
说的大概是刚刚钥匙不见了的事情吧。
「如果zero能让大家找到两把钥匙,为什么他要去偷走一把呢。」
「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,导致zero不得不冒着身份暴露的情况偷走钥匙。」
铯月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。
「相信我,也许过一天,不,过几个小时,钥匙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。」
「诶,如果是zero偷走钥匙的话,那他干嘛要还回来啊。」
「因为本来大家就应该打开那个门的,只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改变了zero的计划罢了。」
「说起来,门上还有个电子密码锁呢,我听真和说跟一个谜语有关。」
「……说说谜语?」
「玻璃房,水银墙,屋里热,外面凉。」
……铯月思考了一回,然后抬起头。
「有没有见到过一个暖水壶。」
「没有喔,你找那东西干嘛。」
「笨啊,谜底就是暖水壶啊,我还是高看了你的智商吗。」
铯月以俯视的角度鄙视着我。
「对哦,谜底就是暖水壶啊,可是这里哪里有暖水壶啊,连杯子都是曈伴提供的……曈伴?」
我和铯月四目相对。
…………
……餐厅的招待处,爱丽丝看着我和铯月皱起了眉头。
「我以为你两都不吃东西呢,这还不是拜倒在食神的脚下了嘛。」
「曈伴,麻烦请给我一个暖水壶。」
我无视了爱丽丝的吐槽。
「好的请稍等。」
我从曈伴的手里接过暖水壶。
「你们两个突然要这玩意干什么啊,啊,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。」
爱丽丝眼睛直冒星光。
我打开暖水壶,里面和正常的水壶没什么区别。
「是不是搞错了啊,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啊。」
我转头问安静的铯月。
「装点水进去看看怎么样。」
「装水?」
「暖水壶不就是用来装水的嘛。」
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哈。
我用餐厅内的饮水机把整个水壶装满了水。
再往水壶里看去,里面的壶壁上反射着一行刻着的字迹。
「里面有字诶,让我看看让我看看!」
爱丽丝把水壶从我手里夺走了。
「这什么啊喂,点横点横的,根本不是数字啊。」
「那是摩斯密文,爱丽丝,让我先把它写出来吧。」
铯月也把头靠过去,她一眼就看出了壶中的奥秘。
这人真是百科全书啊。
「.----.---------...----...」
铯月把那张写好的纸巾放到我的眼前。
「给你个机会,要是你能解出来,我就收你为徒哦。」
「谁要当你徒弟啊,再说真有人记得那个什么摩斯密码表吗。」
你要问我记得什么码的表,我只能说我只记得ascii码。(ASCII是美国信息交换标准代码,基于拉丁字母的一套电脑编码系统。)
「切,你是不是太小看侦探了。」
「呐呐,铯月酱知道这个是多少吗。」
「11037,这只是单纯的数字编码罢了。」
「这么说来,大厅的铁门密码就是11037了吗,可是钥匙现在还找不到啊。」
「……别着急,钥匙会自己回来的,等那个时机就好了。」
「啊,铯月酱你又在说什么啊,请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可以吗。」
「……曈伴,请给我多一份蓝莓布丁。」
「不要无视我啊喂!」
…………
……
「所以说,要当侦探的话,不仅要有推理能力,还要学那么多东西吗,哎呀,好像我不是很想当侦探了。」
大厅里,爱丽丝在缠着铯月让她教导成为侦探的窍门。
「也不是很多嘛,也就学学语言学,学学心理学,学多几门语言就能成为侦探了,多简单一件事啊。」
……你想炫耀自己才能多的话可以直说的。
「那有没有什么简单的能轻松记住的小知识教教我啊。」
「嗯……有一些简单判别方向的小知识,比如说,在北半球的时候,马桶里的水流往下的流向是逆时针哦;在比如说,树木朝向南方的一面年轮稀疏,原因是朝南向阳,阳光与雨水都比朝北背阴的一面要丰富,因此朝南的树木获得更多的养分,长的更粗壮一些,所以年轮显得稀疏;在比如说,在地上垂直竖立一根杆子,上午影子指向西北,下午指向东北……」
「请停一下,太多知识涌入脑袋会让人记忆错乱的。」
爱丽丝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。
「所以说爱丽丝还是好好当个学生好了,学铯月当什么侦探真的是天方夜谭啊。」
「……那边那个大我两岁的大学生,今天的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就在这里用给你啊。」
我看向大厅内的悬挂钟,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。
「结果今天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啊,没能跑出去不成,连困在这里的大家都开始内讧了。」
「是吗,我感觉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哦,有吃有喝有住,这不挺好吗。」
铯月明摆着一副作弄人的表情。
好想给她一拳。
「呐呐,你们说不会真有人会信那家伙说的话吧,要是真有人想杀人怎么办啊。」
爱丽丝首次露出害怕的表情。
「放心好了,就算真有人相信那家伙的话去杀人,也不可能是现在,还有啊,房间里的门是可以反锁的喔,如果爱丽丝很担心的话,拿点东西抵住门也不是不行的。」
铯月那家伙,什么时候都还是那幅自信的表情。
「……说的对,拿东西抵住门就好了!我现在就去!」
爱丽丝被忽悠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了。
「那么,你想和我说什么呢,侦探小姐。」
我望着铯月精致的脸庞,紫色的眼睛再次和我四目相对。
她微张嘴唇,接下来却摆出了一个厌烦的表情。
「……突然不想和你说了,你也快滚回自己的房间吧。」
「喂,请不要在别人脸上表演一个光速变脸好吗。」
我跟着想离开的铯月走了几步。
「跟踪女生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啊,你是变态吗。」
「……我只是想知道你刚刚想说什么而已啊喂。」
「……让我想想,嗯……我想说请你快滚回自己的房间,你个变态。」
这不是和刚刚讲得没两样吗!
我看着已经跑上大厅楼梯的铯月,她黑色的长发直落腰间,紫色的发夹突显得她像是童话里跑上皇宫的公主。
她停下脚步,对楼梯下的我回眸一笑。
「别在第一个晚上就被狼人杀掉喔。」
趁我愣神的间隙,铯月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尽头。
怪怪的人,侦探都是这么古怪的吗。
别在第一个晚上就被狼人杀掉,呵,侦探也爱玩这种游戏嘛。
我细品着铯月的话慢步走回自己的房间,没有注意到,阴暗的角落里,有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我。
我的房间内,镜子前。
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我,不禁感叹起药物的作用是有多厉害。
在患上强迫症之前,我和普通的年轻人一样,充满了活力和青春的朝气,用不完的精力与体力让我在各个不同的领域都有所收获和成就。
强迫症来了以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
我变得紧张焦虑,无论在哪里都失去了安全感,无法摆脱地伤害着自己的身体,只有在药物作用下才能寻求那一瞬间的安宁。
作为精神病领域的癌症,世界上还没有研究出强迫症的机理以及控制治愈它的方法,也因为正是如此,在选择大学专业的我毅然决然地选着了心理学,目的,就是为了攻破这无法治愈的难关。
但越了解,越是对这病充满了不可战胜的恐惧与绝望。
正如同餐厅内与格雷武谈论的自由意识一说,有的时候,我甚至觉得这强迫症就是命运的安排。
强迫症的人并不是他们自主想要去做那些古怪的,伤害自己的行为,而是他们的大脑出现了认知的偏差,从而强迫自身做出那样的无意义行为。
如果说大脑认为水是剧毒的,即使我们明知道身体含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水分,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水不是剧毒的。
为什么呢,因为大脑控制着我们的思想,大脑其实就是我们感觉的一切,如果说一个无法移除的想法在大脑中扎根生长,那么我们的自由意识也只能向脑中的想法屈服。
这便是强迫症恐怖之处的原因,宛如不可磨灭的思想钢印,由你的大脑产生这个认知的想法,而你的自由意识虽然明知道这是错误的,但是却不得不服从与大脑对这个认知的焦虑,紧张甚至是恐惧。
大脑让我们产生了有自由意识的想法,但是我们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,多么可笑的机制啊。
我望着镜中的自己,看向自己红彤彤的双手。
那是我过渡洗手导致的。
我再次看向洗手盆隔壁放着的药片,那是帕罗西汀,强迫症为数不多的能缓解焦虑的药物。
吃下药物以后,最高剂量的帕罗西汀能让人感觉不到情绪波动,以我的话来说,让人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活着。
这或许也就是为什么这个药不能给抑郁症的患者吃太多的原因,吃下它,一种无言描述的孤独感和平静感就会让人感觉到不安。
我拿起这个好处大于害处的精神药物,在我食用的半年以来,强迫症确实有在一直减少,但是我的想象力却一直下降了不少。
甚至我对别人的共情能力,在吃药过后也慢慢的消失了。
在这种状况下,我吃药是正确的选择吗?
我不禁反问自己。
吃下药,周围发生的一切我都能平静对待,但是我会像一台冷漠无情的机器一般,只去寻求自己的利益。
不吃药,我也许会感到焦虑和紧张,但是人类的想象力和对人的共情能力,也会慢慢的恢复起来。
我看向镜中的自己,他好像在嘲笑我的优柔寡断。
还是不吃药好了,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。
我需要从前的我,需要那个像人类一样的我,而不是这个机器人一样的我。
我把药重新装回到盒子里,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漱。
洗手盆里,逆时针的旋涡仿佛要把那个机器人一般的我从下水道中吸走。
你不会后悔吗?我好像听到镜子里的我在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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